领跑者的追问 ——上海教育综合改革调查② 上海理工大学附属小学的一年级学生,正在轻松的氛围中学习数学。上海全面推进“小学基于课程标准的教学与评价”,以促进学生快乐成长为着力点,竭力遏制盲目追赶进度的“抢跑”现象。李立基 摄 “我们已经很好了,为什么还要改?”在上海市启动教育综合改革之前,甚至之后,这样的疑问都没断过。 自开埠以来,上海就是中西文明交汇之地。上海历代教育人矢志改革,承接了前人很多改革发展的遗产:率先以地方人大立法实施义务教育,最早制定教师进修条例,最早制定青少年保护条例,最早开始探索校长职级制,最早探索小班化教育,最早确定会考制度,率先开展高校后勤社会化改革,率先进行多项教育体制机制改革……“沪”字似乎天生带有敢为人先的基因。 既然已经是领跑者,为什么还要改? 深水区·捞出硬骨头 “实验室的墙可以刷三遍,但是钱不能用在人身上。” 上海一位高校教师的这句“吐槽”,道出了我国普遍存在的问题:科研经费使用重硬不重软,重物不重人。今年4月,一位院士在报端倾吐自己的头号烦恼:这个全球领先的团队没钱发工资,因为国家给的科研经费只有可以用于设备、物料、测试等的直接费用,没有可以用于人员激励的间接补偿费,直接经费里能发给人的比例很低。在全球自主创新激烈竞争的当下,这个矛盾愈发凸显。 钱袋子的事,科研工作者有困惑,学校管理者一样也有。书记、校长对每年学校能拿到多少经费能办多少事心里没有底,何谈办学自主权?钱袋子,归根结底是教育的资源配置问题。这种模式似乎是惯例,政府看看财政性教育经费有多少,划一划:这块是生均经费,用掉;这块是事业单位的人头费,给掉;其他大部分是专项经费。专项经费划拨到教育行政部门,然后按照各个部门职责分钱,各个处室开始列项目,所有的书记校长围着处长转,申请项目。 上海在启动教育综合改革之初,报表显示:2013年,全市高等教育经常性经费占29%,专项经费占71%。2014年,这个比例就翻了个个儿,上海市属高校经常性经费占比超过60%,所有用于人财物的经费“打包”给学校,怎么用学校说了算。部分专项经费中,可以有50%用于人等软件投入。资源配置的改变代表了政府的导向,这个突破振奋人心。一场充分放权和有效监管并举的投入机制改革推开。 教育综合改革是深水区的改革,要找准发力点,上海需要给自己做个体检。“难题不少,有教育内部的,有历史文化根源的问题,也有现代社会环境所产生的。这次的教育改革,‘综合’一词尤其重要,教育改革进入深水区,涉及的面之宽,问题之复杂,没有系统性的支撑,没有综合性的概念,很难推进。”上海市副市长翁铁慧说。 不再是条线的单兵突击,牵一发动全身,更需要从深水区里捞出“难啃的硬骨头”,找到关键环节、关键领域,才能精准发力。 比如,高等教育的“硬骨头”在哪里?一是定位严重不清晰。上海一位学者坦言:“这个问题在学界长期研讨,即使国家层面也没得到很好的解决。”大家都想贴综合性、研究型大学的标签,有的就算贴了,也只能是三流四流的学校,非要站成一列纵队,定位问题根本没有解决。二是本科生教育。高等教育要做大做强,当务之急是做什么?要做好本科教育。世界高水平的本科教育高度关注每一个学生。中国的高等教育,能不能做到老师关注每一个学生? “现代大学制度做起来很难,改革要撬动存量,就需要改革有深度,必须促进思维方式、利益分配和行为关系等深层次的东西。”翁铁慧对此的认识非常清醒深刻。 从基础教育来说,上海用四个字概括其核心任务:“减负增效。”在参加了两次PISA(国际学生评估项目)测试和一次TALIS(教师教学国际调查)调查后,上海找到了自己的长处,也同时发现差距所在——学生、家长和教师,能不能把多余的负担再减掉些?怎么让教育有教无类、因材施教?要减负增效,需要立体综合的评价,这是基础和发力点。 职业教育是应用型人才的主力军,上海经过大量调研发现,其中存在的主要是结构和模式的问题,职业教育对于国家和区域的转型发展支撑度还不够。在各类教育中,职业教育与社会经济和产业发展关系更大,如果不跳开教育去办教育,就做不好。 上海在设计改革任务时,特别提到“三个转变”:从单项改革转化为综合改革,从增量改革向存量改革推进,从表层的改革深化到深层的改革。“教育改革仅靠增量是不行的,存量不改是不行的,这是我们这次综合改革的方向。存量的改革要深入到体制机制中去。”翁铁慧说。 从全国来看,上海教育综合改革的“硬骨头”,在其他地方不同程度地存在,因此也是全国教育改革的“硬骨头”,且存在一个显著特点——已经触及到教育内涵发展更深层次的矛盾。作为教育改革的先行先试者,上海比其他地方更早、更深地触及这些矛盾,改革的迫切性、动力也更大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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